对于齐敏儿这个大孙女,齐老爷一贯是极为看重和疼爱的,齐老爷的长子承袭爵位,而同为嫡子的二老爷却是靠着科举出仕,齐老爷一直都很看重齐二爷。
而齐敏儿又是齐二爷的独女,他平日里对她自然更多了几分的关注,当初齐敏儿入宫受皇后的教导还是他一手促成的,只为让孙女有一个长于宫闱之中,得皇后之看重的名声,以后可以得嫁如意郎君,可以说也是为齐敏儿想了很多。
此时想起齐敏儿的处境,齐老爷不免有几分担忧,这个皇贵妃之位实在是太显眼了。
要是个低一些的妃嫔之位也还算好说,毕竟前朝也并非没有宫女入宫受宠的,只是这皇贵妃赐予一罪臣之女,怕是会惹的朝野非议吧。
旁人的种种表现暂且不表,只单说刘皇后那一族怕是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。
只恨如今他们明远侯府被流放,昔日的风光不存,人脉自然也不可用,只能留着孙女自己在京中受着刘家的刁难,想到这儿的时候,齐老爷心中的担忧更添了几分。
他抬起头正想跟李太傅再详细的询问一下,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老二和李氏也甚是牵挂呢,他们虽然嘴上不曾明说,可是两人面上偶然闪过的焦灼却还是被齐老爷看到过,如今听到齐敏儿的消息他们会开心一些的。
只是一抬头,他却见到的是对方老神在在的笑容,恍然间齐老爷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,心中有些许的疑惑,不要有些犹疑地问道:
“这其中恐怕少不了你的助力吧?如今刘氏的权势极煊赫,朝野之中也颇有些地位,陛下纵然是身居那高位,可因为当初借了刘家的势力,所以肯定很受其掣肘,又怎么能这么快和刘家公开叫板呢?
况且这背后又有礼部尚书,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暗暗相助,若说是没有你的手笔,我可不信呢?”
看了老友带着几分犹疑的目光,李太傅不由得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又忘了齐老爷一眼,然后才说道:
“不错,这背后确实有我的手笔,不过我也是为了齐家着想,当初明远侯府王朔因为这不白之冤,如此的清流人家被骤然抄家,朝中谁不是心怀愤慨,可又不敢多言。
当初我多次尚书谏言陛下,也不过是求着陛下将你流放到一个相对好一些的地方,可是因此陛下也是颇厌恶我,我虽然是有个帝师的名号,可是却久不见陛下,我已然早有了归隐的念头,于是那些人手和势力布了这个局。”
“你何必如此呢?其实当初我是有让敏儿和他在一起的意思的,当初他虽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,可他和敏儿两人也算是志趣相投。
敏儿是老二唯一的女儿,我也只想她过得开心,不想又一日新帝登上那高位,敏儿却如水中浮萍一般漂泊无依,每当想到这儿的时候,我便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。
若是当初不因为敏儿她的性子和请求,给她寻一户门当户对的大家族,嫁给一个幺子,既不用做宗妇,又可得享富贵,这样或许才最适合齐敏儿。
只可惜当初敏儿多次恳求,他又想着新帝纵然出身不高,可到底也是个皇子,以后想必会分封出去做个藩王,纵然封地可能不算很富庶,可是敏儿她又有陪嫁,所以也还算可以。
最重要的是如今两人两情相悦,这也是他们最看重的,想必以后两人也可算是琴瑟和谐。
所幸新帝虽然凉薄,可瞧着对敏儿总有几分眷顾,不然也不会在刘氏极力反对的情况下,还坚持着要立齐敏儿而为皇贵妃,只是他可能有些生气,手段不如以往那般高明。
这皇贵妃的位分对齐敏儿来说或许可以算得上是荣耀,可同时皇后的目光、刘家的目光、甚至拆中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身上,因为她又是这般的家世,这个举动有些鲁莽了。”
刘老爷的眼中有划不掉的清愁,他懂得李太傅想让明远侯府起复的心情,也感激对方为自己这般打算,只是这盘局无疑是拿着孙女在里面做赌注,赌皇上的真心,赌他的坚定而已。
要是有可能的话,敏儿便留在后宫当中,并不是一定需要去为嫔妃,做个贴身侍奉的宫女,还可以朝夕相见,虽则名分上差了一些,可是却是实打实的情义与实惠。
听到了齐老爷话中隐含的意思,李太傅眉毛紧皱成一团,低沉着声音说道:
“我知道你总是心软,只是如今的局势却不容许你再心软。
我们知道他是个无情之人,只看他是那般对太子和皇后娘娘的,皇后娘娘当初对他多么慈爱,太子又很有长兄的胸襟,平常眼看着他有能力,便把手中的势力渐渐教给他,只当是培养一个贤臣,却不知道他竟暗中心怀那心思。
毕竟太子和新帝当初也算是亲上加亲了,两人虽则同是皇子,可太子因为是嫡长子的缘故,又早早册封了储君之位,一贯是极得大家信服的。
而新帝当初除了是皇上的皇子外,他还是齐敏儿的所心悦之人,只等着齐敏儿及笄之后,便可求皇上赐下这段姻缘。
所以当初太子对新帝的照顾,其实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,却没想到新帝竟然在背后偷偷动手脚。
李太傅犹豫了一下,还是选择接着说道:
“若只说那成王败寇的道理也罢了,陛下登上高位不容易,自然想要极力维护自己的地位,只是他却连那种从未受宠的新人或者诞下公主的妃嫔都不肯放过,实在是有些狠辣的。
当初他起兵之时,我与几位老友都被困在家中,第二日只听说新帝登基了,我急忙入宫,你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光景,先帝所有的妃嫔无论是诞下皇嗣的,或者未曾侍寝的的全部被他强迫着殉葬。
要知道按照前朝的制度,只有没有诞下皇子的妃嫔方会殉葬,可是新帝却全然不放过,其中位分最高的贤妃与德妃等人,甚至还有那刚被采选入宫,还未册封的淑女们,他一个都没有放过。”
说到这儿的时候,李太傅昂然站起了身,袖子往后一摆接着言道:
“旁人就暂且不说,你可还记得宁婕妤,要说起来的话,她和新帝也算是自幼相知的缘分了,可是对着这位曾经的旧日里的朋友,他却依然是那般的不留情面。”
“我当然记得了,难道新帝连她都没有放过吗?”
说起宁婕妤的话,就不得不提新帝的奶娘周奶娘了,当初新帝的生母是一个宫女,并不受先皇的宠爱,她后来的位分还是皇后求着先皇来册封的,所以当初宫人们对着宫女诞下的皇子,这些人其实都是带着一种敷衍的态度。
只有一直贴身伺候它的周奶娘,她对待新帝很用心,同时还动用了一点在尚宫局中的人脉,便是宁婕妤的亲姐姐,尚宫局的正八品宁掌衣。
多亏了她的照顾,当时也因为周奶娘和那位掌衣关系很不错,所以当初的宁婕妤,那时候还是尚宫局的见习小宫女,也和新帝经常在一起玩闹。
所以说两人也算是年幼相知的情谊,只是后来偶然的机会,宁婕妤被先皇看中册封为宫嫔,后来诞下了先帝的孩子,先帝对其极其宠爱,虽然她是宫女的出身,还是册封了正三品的婕妤,也算是相对位分比较高的妃嫔了。
当初宁婕妤为妃嫔的时候也在少在先帝的耳边说了不少新帝的好话,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待她,当初宁婕妤的哭喊,李太傅还记得颇为清楚,可新帝听到却始终面色淡淡的。
当初听得多清楚,后来想起来就有多感慨,对于自小一起长大,算是有几分情意的宁婕妤都尚且如此,他这个空有老师的名分,又能又能有多大的体面呢?
外面的两人如何讨论齐蓁蓁等人不知道,她只是看到祖父和李太傅两个人畅谈的样子,于是她有些懒懒的伸了腰,对着一旁的姚氏,李氏和柔妃撒娇地说道:
“这一路上一直都在赶路,好难得这时候停下歇一歇,只看此处风景也颇为不错,不如我们下去走一走吧,等着什么时候祖父和李太傅谈完了,我们再接着赶路好不好?”
因着这些日子亲自来教导齐蓁蓁,所以柔妃对她更是亲近了几分,眼看着齐蓁蓁说话时可爱的样子,还没等到姚氏和李氏开口,柔妃便笑着应下说:
“两位姐姐都暂且别动,让我带着蓁蓁下去走一走吧,这一路上我也是颇为无聊,昔日在宫中时整日呆在那宫墙的里面,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辽阔的风景了,说起来我才深觉向往呢。”
于是按耐不住齐敏儿她的那请求,姚氏和李氏只好都笑着应了是,只是两人并没有什么下去观景的兴趣,便只有柔妃和齐蓁蓁一起。
只见此地景色开阔,虽无那些人语喧嚣的热闹,可鸟鸣之声亦颇为悦耳。
齐蓁蓁拉着柔妃说起来自己的想法,她又小声的问柔妃可不可以来给她多讲几个故事,齐蓁蓁对于这些故事类的一贯都颇为好奇,可是当齐敏儿微微抬头的时候,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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